淡風儒雅,厚德載物-----記西遷老教授郁永章先生
發(fā)布:2016-03-15 瀏覽:1076
登門拜訪,踏入家門那一刻,溫馨,安詳,平淡這樣的形容詞便不斷的在腦海里浮現(xiàn),“你們來得正好,最近我一直在構(gòu)思,準備寫一寫交大西遷的故事,叫《交大西遷外傳》或者《交大西遷野史》,真實的記錄一下我經(jīng)歷的西遷歲月。”還沒等我們過多的陳述,郁老思索片刻,便找到合適的引子來簡述交大西遷,以便不會遺漏任何瑣碎的細節(jié);承載著百年交大厚重歷史的耄耋老人,講述風華正茂的青年故事,隨著那被時間落滿灰塵的大樹西遷史展開時,樸素的真實猶如涓涓細流,空山新雨沁人心脾,青年一代的我們?nèi)顼嫺事叮谶@歲月的積淀中且歌且行。娃娃臉,慢條斯理,不急不躁,談吐溫文爾雅,飽含微笑時若隱若現(xiàn)的一對酒窩,一頂灰色的老年帽簡單不失沉穩(wěn),一副老花鏡與面頰相得益彰,靜坐時下頜為首,十指相扣,關鍵時不自覺微微頷首,打斷別人講話時不溫不火,總需要配合著手臂前伸手掌輕按桌面的姿勢,沒錯這就是我腦海里的交大西遷老教授郁永章先生。
“55年西安開始造房子,當時學校這塊地方是一片麥田,最早建的是正門那里的一片紅房子,現(xiàn)在還在,然后你們宿舍都建起來了,應該還剩一兩棟,”郁老笑著說:“56年開始,新生就已經(jīng)在西安入學。57年還是交大西安分部,同一年我畢業(yè)留校,然后隨動力系到西安。59年正式改名成西安交通大學了。”條理清晰,思路明確,所有事情都要客觀真實,一絲不茍,這些細節(jié)令人肅然起敬.
在談及西遷第一任校長彭康先生時他感慨萬千,“領導很重要,我一直認為彭康校長是值得尊重和紀念的。他很有教育思想,做事很有原則,當時堅決不同意把前任校長劃為右派,應該說算是救了他一命,我記得他提出過學生應該思想活躍、學習活躍、生活活躍。現(xiàn)在校園里還有彭康校長的銅像。”他們就像風雨同舟的戰(zhàn)友,在那個風云變幻,風雨飄搖的時代共同構(gòu)筑了交大人的魂魄;也許郁老也只是西遷背影中的一員,但那個時代賦予了他們太多的歷史使命,也許就是他們的質(zhì)樸,他們的堅持,他們的無私,他們的奉獻使得這樣一個高等學府在西北蒼涼的大地上開枝散葉。
面對一貧如洗的西北大地,郁老風趣幽默地說:“和上海比較,西安當時是落后的。剛來的時候,環(huán)境不好,我們學校里只有現(xiàn)在梧桐東道是水泥路,整個西安市也只有大差市到火車站這一段是水泥路,其余都是石子路和土路,當時流行一句話,天晴揚灰路,下雨水泥路,馬路不平,點燈不明,電話也不靈。”此刻談笑風生的郁老倒是沒有一點點怨言,更像是對于那段共同奮斗路途中困苦的調(diào)侃,“西安當時全市供電只有五萬千瓦,在灞橋電廠,屬于不足吧。但是在建校過程中,我們的生活被照顧的很好,吃的是米飯、細糧,說了你們可能不信,端午節(jié)的時候從上海運油炸黃魚,火車拉過來的,當時包括理發(fā)店,理發(fā)師還有做飯師傅也都過來了。”說到這里,郁老顯示出一點點得意,面對生活環(huán)境的困苦,也許就是這樣樂觀的心態(tài),讓一群嘻嘻哈哈的青年人扎根在這片貧瘠的土地。
談及專業(yè),這位曾經(jīng)的壓縮機教研室主任,編纂壓縮機專業(yè)通用教材的白發(fā)老人,沒有任何浮夸,只是平鋪直敘的簡單陳述他與幾位同學跟蘇聯(lián)專家一起學習,翻譯教材,輔導教學,對于風風雨雨的教學波折,郁老談定從容,不偏不倚,沉穩(wěn),敏銳,客觀,一部樸實而又活脫的人文歷史在我們的眼前栩栩如生,可正是這樣一個個高不可攀的學術(shù)成就在他眼中卻平淡無奇,能讓他們唏噓不已反而是那段崎嶇不平,荊棘坎坷的西遷路.
采訪之中說話干練,熱情好客,和郁老性格反差鮮明的夫人汪老師一直貫穿其中“這些是你們五個人的,不要客氣,快喝快喝,牛奶煮咖啡比較不一樣,你們趁熱喝,?看到你們我就想起我的孩子,不過比你們大好多,他們也都五十多歲了,我們看到你們真的很開心,你們不要客氣,就當?shù)阶约杭依飦怼!贝藭r的郁老也就像一個孩子憨笑著附和,耐心的繼續(xù)準備被打斷的口述;為了更多的細節(jié),再加上不改初心的熱忱,郁老的談話在五十年間不斷地跳躍,旁邊的汪老師有點焦躁“你怎么這么講事情,還沒有講清楚,你讓孩子們怎么記,他們都沒有聽明白,到底是誰對誰做的你要說明的嘛”轉(zhuǎn)過面龐,立刻和顏悅色的汪老師說:“你們吃水果,不要拘束,快吃,牛奶涼了嗎,我去給你熱熱。”我們連忙說:“不用,還熱的,沒關系,沒關系。”“我知道該怎么說,就是有點激動沒說明白,肯定是可以說明白的,你不要打斷我嘛,別干擾孩子們的思路”郁老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辯解道,說話的口吻更顯得和藹可親;有時被搶了風頭的郁老也會跟汪老師溫柔的爭執(zhí)幾句,汪老師也會擺擺手說:”好好好,你講你講“,但這些全都是為了讓我們更加清晰地了解那段歷史;而我們這些像被寵愛的孩子便在采訪中欣賞著這兩位老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品味著他們風雨同舟幾十載的相濡以沫;在這里絲毫感受不到威嚴,敬畏,反而更多的是一種對于他們的愛戴與感恩。
聲名遠揚的郁老以前也許只是我們膜拜的學術(shù)佼佼者,他身上的光環(huán)讓我們對他只可遠瞻,不可觸碰,但是生活中的他,是一位宅心仁厚的長輩,一位體貼溫柔的丈夫,一位憨態(tài)可掬的學長,或者我想說真正的百年交大不再西遷紀念館的陳列里,而在一代又一代交大人的奮斗里;真正的人文關懷不再厚重莊嚴的雕塑里,而在一位又一位老前輩的教誨里;真正的歷史傳承不再圖書館門前屹立不倒的石柱里,而在一批又一批莘莘學子的成長里;為什么交通大學能成為這樣一個久負盛名的高等學府,也許不是因為那一篇篇高質(zhì)量的論文,更不是因為科研經(jīng)費那些干巴巴的數(shù)字;而是因為這里有一個個老教授,用自己的高尚情懷滋養(yǎng)母校的人文命脈;有一位位老教師,用自己的辛勤汗水灌溉這原本貧瘠的土地;有一代代新生力量,前赴后繼的構(gòu)建交大人不屈的脊梁。
四月的春雨降臨人間,寂靜了聒噪的繁華;樸實的訴說縈繞耳際,蕩滌了迷茫的心靈;踩在梧桐道上,尋找他們的足跡,似乎看到他們年輕時的身影。看,向前看,柳絮紛飛,春芽吐綠,自強不息的交大學子在茁壯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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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賢義